BERSIH 2.0 709 大集会之后（过程篇）

我知道有些迟了，可是我还是要这么说：

I attended and survived BERSIH 2.0!!!

有很多人写了他们的感想，可是我还是要记录一下我自己的体验。

其实挣扎了很久要去还是不去。
之前都在想我不会去的，因为本来约了朋友上云顶，然后才在上面穿黄衣支持下……（可是我都没有黄衣……）
直到星期四没去云顶了，星期五又有几位朋友叫到，自己又‘不小心’看到出席集会需要注意、准备的事项，结果自己的好奇心被提起了……就开始犹豫，去，还是不去。
星期五晚上，还因为这样子和女友吵架了……

星期六，也就是集会当天的早上，心境更加忐忑……
去？不去？
最后还是决定了，去！
平常在网上骂得多了，难道在应该实际上做事情的时候，我就不去吗？
这样，
我还是我吗？

十一点十五分，自己在楼上偷偷的准备，只带了一件额外的更换衣服（湿了、中了催泪弹可以换衣）、一罐100 plus（补充体力）、雨衣（万一下雨/水炮）还有一罐1.5l的水，就这样去了。其他什么毛巾、口罩（忘记了）、苏打粉、盐和醋都没有带，黄色的物件更加没有（原本就没有什么黄色的物件）。
唯一犹豫要不要带的，就是我的相机……
最后决定了不带，因为很有可能我是在满前线的，中水炮和撞击的几率高下……
下了楼，有点心虚的和妈说了声：
“我出去了！午餐自己吃！”
妈问：“去哪里？”
“出去做东西咯！”
就穿了袜子出门了，没有告诉她真相……（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决定的路线是KTM老吉隆坡站，考虑到KL Central必定是人潮最多的地方，可是出口却只有那么几个，一定会被警察封锁的，一封锁了就一定出不到去，白白浪费时间，何况催泪弹在室内的效果更加强烈，一定散不去的。
到了甲洞车站，也先打电话和一个已经到达现场的朋友确认，车站是开放的。
紧张的心情，买了票上了火车，还满拥挤的。
没想到一上了车就看到一位穿着黄衣的友族同胞，到了Segambut车站的时候又上来也一位拿着相机的马来同胞，一上来就在拍照，看来我不会是一个人。

和黄衣朋友谈谈天，他应该不是第一次了，给了我不少意见，如应该在Bank Negara下车；警察要抓你的时候要镇定，反问回他你犯了什么错；如果他要搜查你的背包，你要自己摆背包的东西拿出来等等……
终于到了……
带着紧张的心情下了车，老车站的布置的确换了一些。不知道该在哪里出站的我问了问车站人员，他不屑的表情指向我应该出的方向。检票处有一位女警，弄得我有些紧张，强作镇定地出了站，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到了中央艺术坊Central Market附近，就听到了喊口号的声音，大概十二点多。
警察封锁了大部分的道路，我看中央艺术坊街也被封锁了。修建的那么美的一条街道，就这么的被封锁了……
聚集在国家邮政局/Dayabumi的人群看来都受困在那儿出不来。
我继续向茨场街走去，所有的店屋都没开，就连大众书局也是如此。
街道上人数稀疏，根本不像平常的茨场街。
打了通电话给朋友却联络不上，我就自己走吧！走到了十字路口，突然间就看见数十人（都是华裔）集合了起来，走向尊孔的方向，我就跟了去。
到了旧大众，突然间就加入了人潮当中！
应该有上千人的群众，突然就这么涌现了……
口号很快喊了起来，走动的人群，让我觉得热血……
这一群人走向文艺街的方向，突然间停了下来。我是处于中间的部分，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只看到大家都向前面招手，又叫起了口号来，我才察觉到原来队伍变大了。
然后又走向Mydin的方向，这次我就看到了，又在有数千人的队伍会合了……
一位在家的朋友向我报到最新的‘军情’，原来我现在是在最大的队伍之中。大队走向富都车站，又再和一大群人们会合了，我们这一边应该有2-3万人吧？

（人头乱纂，你说没有上万人？？）
在Maybank前面有人似乎在发言，我们在后边都听不见，就只是时不时喊喊口号呼叫一下，轻快铁在头上的轨道经过，我们都向车内的人们挥挥手，他们也会挥手向我们示意。

其实整个过程都很和平的进行，没有人破坏公物，没有人乱丢垃圾，有的人手上拿着黄色的花朵象征和平，也有人在派着免费的口罩、小毛巾让我们抹汗和为减轻催泪弹效果做准备，上面还有一张帖纸写着净选盟的八大诉求，还有万一被捕的话可以联络的支援律师电话号码。
有人告诉我，其实回教党已经派了人维持秩序，手臂上绑着红绳的都是他们的人，会负责指挥交通，让偶尔闯进来的车辆能够穿越人群出去，也让进入人群的警车能够安然度过……
就在这时突然间看到水车开炮了，没有任何的预警的开始了镇压，我看见了催泪弹地烟硝。
有人喊着“用走的！不要跑！”（Walk! Don't run!)
然后这口号就在人群中流传了……
大家都没有惊慌的向另一边（走向同善医院的方向）走去。
然后又有人喊叫着“停！”，然后大家又停下来了。
远离了水炮和催泪弹的射程，大家又再停下聚集。
警察又再进一步推进，发射催泪弹，大家又再退后一些，如此重复几次，由于我退的距离较小（想看一看前面是怎样的），竟然不知不觉中到了差不多最前线。
又一轮的催泪弹发射了，这次有一枚催泪弹就落在离我不到三公尺，我赶紧快速的拿出口罩和手帕遮着嘴巴鼻子，一面撤退中，才短短几秒钟我即感受到了催泪弹的威力，视线开始模糊，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喉咙灼热，鼻涕也流了出来……

Walk! Don't run!
Walk! Don't run!
一直听到这句话，我自己也跟着叫着……
再转头看了看身后，还有人继续在后方顶着，不得不佩服这些人。
屏着气息三步作两步跑到比较远的地方，一路上还不断吐着口水，就为了不想吞进这些化学药物。
一路上都有人在和大家分享着苏打粉，为大家的毛巾倒上苹果醋，这一刻，没有人会在乎你是马来人华人印度人沙巴砂拉越人。
大家都被催泪弹所影响，就如同大家都会因为不公平的政策而被害……

基本上集会人群是且战且退的，过了富都车站都差不多垮不成形了。
这时下起了大雨，人们都欢呼起来了，认为这是上天的庇护，下雨减轻了催泪弹的效果。
大多数的人都躲到了路旁的分叉，再不然就是坐在路边休息喘气，大概还剩五百左右的群众继续在抗争中。
街头的另外一边还有另外一群人在和来自武吉免登（Bukit Bintang)的镇暴部队对峙者。
我在两堆群众中徘徊，由于没有指示，大多数的人都和我一样不知所措……
然后我又看见有二三十个人似乎在拥护着什么人，靠近一看，原来是人们在保护着Gobind Singh离开。是怕他被抓吧？
电视台直升机不断在我们头上盘旋，又是还降得满低的，可是时机都不是很strategic。
如果真的是有心要帮助我们的话，催泪弹射出后就应该飞得低一些来替我们吹散催泪烟啊！
笨蛋！
游行队伍的空间由于警卫队的不断压缩而逐渐缩小，富都一带的群观众被逼得靠近同善医院了，人群也开始躲进医院当中的停车场。
我则穿上了雨衣，站在路旁成为了旁观者。

警察似乎都不会管站在路旁的人们在做什么的。不时会看见人群中有几个人拿着相机走到很靠近警察的地方，蹲下来拍照，他们也都只紧守岗位，没做出逮捕的行动。

我还观察到一点，到比较后期的时候，只要富都车站那边的警察压进，武吉免登那边的警察就会后退。这其实是不是警察做出的退让？
我不知道。
我只能站在路边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因为我只能成为旁观者了。

同善医院只有两个出入口，可是却因为警察太靠近了没有人敢闯出去，就有人在医院的角落爬墙而出。墙壁蛮高的，爬了出去的人们有些搬了道路工程的路障回来，试图帮助里面的人爬出来，也有人爬在墙上，帮忙人们爬上墙壁。

突然间有一群约两三百不知哪里来的人群闯进了同善医院去。
就在这时警队又再发射了催泪弹和水炮。
不同的是，这次的催泪弹竟然有几枚是射入医院范围内的！

他妈的！这是医院叻！我真的不敢相信……
Ooi! Tu hospital la!不少人都在喊着……

这里已经垮不成形了，基本上人潮已经散了，可是其它地点呢？
我朋友通知说现在有大概两三百人在默迪卡体育馆（Stadium Merdeka)集合了。
我则在想，有可能吗？我也想过去看看……
走路！
经过富都监狱，通过不少路障，岗位上的警察都没看过我一眼，我像个游客般，边走边看走到了Hang Tuah单轨火车站。
只要越过了马路再走大概两三百米应该可以到达体育馆了吧？
可是看着火车站下的警车，我有些胆怯……

这时有对年迈的安哥安迪走过我身边。安哥不屑地对安迪说：
怕什么怕？没有什么好怕的啦！为什么我们要怕他们？又不是杀人放火？走！！！
听了后我有些惭愧。
走就走吧！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期望可以通过这里偷鸡走到默迪卡体育馆，都看到不少人在走着的。可是当我看见每一条上去体育馆的路都有警察站岗，还有钢丝路障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有些人还看着壁上的破洞，企图通过这些地方进入广场，但是还是白费了心机。
走啊走，竟然看见有电单车冰淇淋小贩？
路人都向他买来吃的，我也不例外……哈哈……


又再向前走，看到了路边停放着许多媒体的客货车，还给我看见NTV7的华语新闻主持人在现场直播新闻，就站在工作人员的旁边听她的报道。

没想到马来同胞工作人员竟然问我：
“你听得懂吗？”
炸到！
我有那么像马来人吗？？？

走着走着又回到了茨场街，又在看见了人群。
不知道这是不是再度聚集的人群呢？
大家都出发走向中华大会堂，还看见有人在发言。
路上看见两个骑着交警电单车的交警，之前大家都是一看见警察就倒喝彩，没想到这次大家竟然会对他们报以掌声，我不明所以（直到今天看了报纸才知道原来他们刚才载着一位视障人士安然离开，才刚回来，所以大家都以掌声欢呼）。

这时有位朋友打电话来了。原来是他的女友（原本与我同行，后来失散了）和父亲躲在同善里面，可是她的父亲却被闯入医院内抓人的警察逮捕了！（WTF！！！向医院发射催泪弹还不够？还要闯入逮捕？？？？？）
现在朋友在惊慌中，所以希望我去看看她。二话不说，反正大会堂那边也应该没有什么看头的，还是朋友重要！就回头走向同善去了……

四点钟了，集会的解散事件也到了，富都车站的路障也解除了。万人集会后的街头，除了没有什么人外，垃圾也少的出奇……

你可以想像吗？
平常嘉年华过后的地上，有着多少垃圾？
你再看看照片，有垃圾吗？
有的也是人们在混乱中不小心跌下的小面巾罢了！
水瓶没几个，甚至连纸巾tissue paper都很少！
我只能说，我们真的进步了……（还是因为会出席的人，一般上公民意识都比较高，所以不会乱丢垃圾？？）

越是接近同善医院，越是看见多警察，还有不少戴上塑料手铐的人被押到警车集合处。

大家都没有反抗的，没有嚣张的脸孔，没有垂头丧气，只是平静的跟着押送他们的警员走着。
押送的过程，还真的如小学作文般有了段小插曲。
有个年事已高的老伯，不知是不是体力衰竭了坐倒在地上，随行的警员没有立即揭开他的手铐，路旁的人（还有桥上的‘观众’）都叫嚣起来：
“Lepaskan dia lar!”
“U tak de hati kah?”
然后不少人围了过来，场面一度紧张（大家看来只想帮忙那位老伯），直到后面的几个警员赶了上来才控制了局面。
后来怎样了？
不知道，我赶着去找朋友了……

到了同善医院，打电话叫朋友安心出来了，因为逮捕行动已经结束了，虽然警车还在出入口停着，可是警员们都已经收队在车上休息了。
她的手受了轻伤，可是还是觉得很怕。一路上打了不少电话求救，一个亲行动党的朋友也给了我万一联络不上支援律师可联络的另一位律师电话，朋友也受到了被逮捕父亲的电话报平安，朋友安心了。
最后我们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吃东西，也期望她的父亲能在短时间内释放。
放眼一看，只有Nando's胆敢开店营业，就光顾了他们……
看得出店员们也是亲群众派的，看到警察再度驱赶在外坐下休息的群众时，面前的服务员说了句：
“Buat hal saje la polis tu!”
吃东西，我才想起了原来我还没进食……刚才午餐都没吃到……

食物下了肚，获知父亲会被送往哪一间警局后，朋友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回家慢慢等消息了，后来听到消息说，所有的人都不会被扣留，会在今天就被释放。朋友的爸后来被送回富都车站，自己回家去了。

我？
怎样来怎样回，搭电动火车去……
回程中竟然又遇到了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位马来摄影师，他真的是去集会了。交谈了几句话，原来他不是本地人，来自柔佛的，平常在霹雳工作，听到净选盟集会就决定来参与了。

就这样，回家了。
就这样，回到家要想办法哄回女友了……

感想篇敬请期待。
而朋友的经历感想篇，请看：
http://www.facebook.com/notes/jessie-chew/i-know-what-the-police-did-in-bersih-9th-of-july-cause-i-was-there/10150233591588458